“枫的头发很漂亮,为什么不留长呢。”
夏叶低下头看着那头没有杂色的及肩发,零的头发几乎都是白的,据说是某实验的副作用,和他因使用武器而逐渐变白的头发是两回事。零的头发不会变得干枯毛糙,可谓真的是“一顺到底”。
凛枫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鬓角,“留长比较好吗?”
“不不,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啦,不强加于你,短发女孩子也很可爱。只是想到我以前也被迫留过一段时间的长发。”
“教官吗…男孩子不习惯留长头发吧。”凛枫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叶,他的五官很端正,她觉得他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得了,要是留了长发说不定是另一种感觉。
“我们家战前很穷,用现在的话来讲是‘住在贫民区的乞丐’,所以母亲一般会让我留长头发然后剪掉卖钱。”夏叶说着,做了个剪刀的手势,“我父亲死在山体滑坡里,我还有一个哥哥,一家人几乎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程度。”
凛枫想到战前的自己还能吃上进口肉类,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顿时有一种挫败感。东西吃得很少却长到了一米八的教官和摄入过很多营养却还不到一米六的自己…凛枫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那一块巧克力取出来,拉过他的手,将捂得温热的巧克力放在他的手心里。
“检测后判断教官的饥饿度为百分之九十五。”
“我没问题的。”夏叶领了她的心意,混熟后的她真是意外的懂人情世故。
“放心,我是掰下来吃的,也不会下毒。”
凛枫不由分说地拆开包装纸,一手拉着夏叶的领带强迫他弯下腰,另一手顺势将牛奶巧克力戳进他的嘴里。是的,是用戳的,险险擦着牙龈过去了,差那么一点甜里就要掺着一股腥味儿了。
第一次吃牛奶巧克力的夏叶尝到出乎意料的甜度,甚至忘记了牙龈还在隐隐作痛,他很惊讶地发表尝后感:“好甜…”
甜得过分了。
凛枫叉着腰,表情和动作里都透着一点得意洋洋。
“不过,枫,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随便拽我的领带。这是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他刻意地板起脸,显得自己很严肃。
凛枫可是例外中的例外,这种特权不是谁都有的,上一个拽他领带的人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凛枫心里多少也明白点,这能不能算是他对自己的放纵呢,她有时候也会这么想。
“我就说嘛,教官那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牌子货。”凛枫根本不在乎他严不严肃,她的耿直也在夏叶的预料之外。她小时候看过很多穿着黑西服和白衬衫的人背着手站在她父亲的办公室前,他们衣服之间都夹着同一个牌子的领带,“说起来我的十字架也是一份生日礼物,是我哥哥送的。”
“十字架做礼物?你们家信教么?”
“只有我和哥哥不信。”
夏叶说着“这样啊”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不信还要送十字架还真是别扭。“你之前说的…不,没什么。”
要知道欲言又止是最吊人胃口的,凛枫双手揪着运动衫的衣领防止它从肩膀上滑落,任由着风鼓荡起衣摆,像身披披风一样喊着“什么啦什么”追在夏叶的身后跑。夏叶没有回答,他默默听着她撒娇似的询问,手里拿着地图,将手指轻轻按在牛皮纸类似的纸质上摩挲。
他走出几米远,顺着一条两旁都是矮灌木丛的小径踏出了森林。他在一座连接着两段的石桥前止住脚,凛枫一头扎在他背上,桥正对着崖下哗哗的江水,流速太快将泥沙冲得翻滚不停。恐高的人光是站在峭壁一边向下看去,都会害怕得腿软吧。所幸的是,石桥看起来很结实。
夏叶回避了凛枫的问题,“比起那个,你抬头看看。”
凛枫听话地从夏叶背后探出头来,立刻就被对岸的花所吸引。它们给刚从一片绿色里出来的凛枫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白的红的,蓝的黄的,凛枫虽然没说出来,但她的表情里都是急不可耐的“快点快点,我们过去吧”。她不断地以目光索取夏叶的意见,当他心知肚明地点了下头,凛枫便如离弦之箭那样窜了出去。
过了桥就是Alpha型聚集营地之一,那些花十有八九是里面的人种的,因此夏叶才放心地让她自己先行一步了。
他没凛枫对花那么积极的态度,他有很多事要做。先跟营地首领打个招呼,再用营地的公用“邮箱”接收一下别的任务的相关信息。夏叶从口袋里摸出半根烟叼在嘴里,哼着《斯卡保罗集市》的调调走过因岁月所迫而伤痕累累的石桥。
凛枫蹲在花丛里,看她的表情甚至不会介意在花丛里打个滚睡一觉。她小时候,床头柜上会摆有一个价格不菲的花瓶,里面盛满清水,每隔一天就有人更换。花匠会给她采来最鲜艳的蔷薇花,可惜如此美丽的生命也只有一天的怒放时间而已,它们的生命结束了,遗体就会被抛弃在肮脏的下水道口,那时它们就不再华丽了。
小时候的凛枫对蔷薇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出于对她的保护,那些刺都会被剃掉,可那就不是完整的蔷薇了,是残次品,和无法行走的她一样。她长大后知道了,那叫同病相怜。
夏叶站在一边,他背对着她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风中载着的花香浓郁得如同一个身上喷足了香水的女郎与他擦肩而过。有香味的花不常见了,大部分还是人工催成的。
“你喜欢花吗?”
脚步声逐渐靠近,跟随其来的是温柔的女声。夏叶和凛枫一起回头,那是一位俄罗斯籍女性,有着一头白金色的自然卷长发,束成了麻花辫搭在肩上,腰上围着染满机油的围裙,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询问凛枫。
凛枫点了下头。
“我叫缇娅·叶菲姆,是这个营地的机器维修师。你的监护人呢?”
凛枫和被当成空气的夏叶对视了一眼,名叫缇娅的机械师这才寻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夏叶。她转过脸时,夏叶把叼着的半截烟揣进衬衫口袋里,他认为,不管是否点燃,当着女士的面拿出烟都是不尊重的行为。
“啊抱歉…你是?”
“夏叶,那个孩子是我搭档,名叫凛枫。”
“你们是来营地补给的吗?”
“是。”
缇娅的手里还提着用来浇花的瓶子,看来她本意是来给这些花浇水的。夏叶有一点小高兴,他还担心会在营地里茫然失措。
“请稍等一下,我给这些孩子浇完水就给二位带路。”她冲夏叶礼貌地笑笑,回过头看到蹲在花丛前的凛枫如同盯上了鱼的猫那样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手里的水瓶,她立刻将水瓶往凛枫面前一推,“你想来试试吗?”
凛枫接过瓶子,小小声道一句谢谢,缇娅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手地告诉她要如何托着瓶底,如何按动开关喷水。凛枫一本正经地听着,重视程度完全不亚于面对一项重要任务。
夏叶的小高兴不只一点了。他注意到凛枫在缇娅向自己搭话时背部挺得很直,这说明她很紧张。她害怕人类,本能地拒绝人类,甚至无法将自己算为人类。当自己在她身旁时,她多少会有迈出去的勇气。这好歹让他明白自己同意她的邀请并不是错误的决定。
凛枫在人际交往上还处于懵懂期,只要她能走出身份的枷锁,从给自己画的圈里出来,她就会明白其实一切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坏。
夏叶看着两个人正走神,缇娅突然高兴地击了下掌。
“啊呀~你真的很适合照顾花呀,你们要不要在这里住下来?”随即又用手指半掩着嘴唇,“啊我忘了…还得和首领商量。不过放心,首领是很好说话的人。你们肯住下来吗?”她又问了一遍。
“枫,我们……”夏叶察觉到目标中产生了不确定因素,他赶忙试图把他的搭档喊过来。
见引诱对凛枫起作用,缇娅挽住她的胳膊,“住下来吧,营地里还有一个特工,你们可以做个伴。”
“枫……”夏叶觉得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凛枫对她说的话产生一瞬间的动摇,可就是这瞬间的动摇使她张口就下了干脆的决定:“教官,我想住下来。”
夏叶看看缇娅,缇娅无辜地冲他耸了下肩。
轰轰烈烈地走南闯北是极少数人的爱好,少数人是生活所迫,大多数人还是想在有限的岁月里享受平静安宁的生活。夏叶不知道他属于哪一方,他不知道什么叫轰轰烈烈,也不知道什么叫平静安宁。
他的过往如果有人能够拆成一帧一帧的截图,就能发现里面的主场全都是血与火,枪与刀。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会和这里的首领商量的。”他放弃了选择。反正都是余下的时光不剩几年的人,就随她去吧。
下一秒凛枫和缇娅十指相扣小跳着发出“Hooray”的欢呼。
凛枫的动作太大了,导致她戴着的兜帽滑了下来。缇娅一看,立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夏叶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凛枫的脸被对此毫不在意的缇娅的胸所夹击。夏叶也好凛枫也好,一时大脑都接收不到信号,甚至反应不过来受骚扰的到底是缇娅还是凛枫。
“我喜欢这个孩子!好可爱!毛绒绒的毛绒绒~呐,做我的搭档好吗?呐凛枫酱?”
“缇娅小姐,请你放开我的搭档好吗?她已经…晕过去了。”夏叶咬重了“我的搭档”这四个字的字音,看着凛枫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任由缇娅抱在怀里蹭来蹭去。
『呐呐,怎么啦,吃醋了么☆?』
…才没有。夏叶看了一眼站在凛枫身边摸她的头的白色影子,那眼神像是在警告她快些离开。所幸的是凛枫察觉不到,那影子冲他笑了笑,随后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夏叶的目光里没有了敌意,毕竟要提防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后来缇娅问凛枫她这么喜欢花,要不要采一朵别在头发上,一定很配她。凛枫说那样它美丽的灵魂就会死掉了,剩下的徒有空躯壳罢了。她想也试着种一下,毕竟她从来没有保护过一个生命。夏叶和缇娅自然而然地同意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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